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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之三:過於喧囂的孤獨》
Evany  (2003-01-16 00:49)

    一路上閱讀《過於喧囂的孤獨》時,我屢屢在書中看到熟悉的影子。想到幾個愛書成痴的朋友也是這般,寧可讓書本汎濫堆疊蔓延,留下僅容旋身的狹隘空間,也捨不得讓好書流落到無名的天涯(更多時候可能是積塵於倉庫的一角)。這些朋友多少都是孤獨的,以各自的方式。幸而他們都沒有赫拉巴爾筆下的孤獨,多帶幾分無奈的苦澀。

    《過於喧囂的孤獨》主要場景設置於一家廢紙回收廠的地下室,通篇故事並沒有明確的時間流程,在老打包工漢嘉一段又一段的沉思和絮絮獨語之間,我們大致了解他的生平遭遇,他窒澀的愛情、羞赧的個性、心靈的渴慕,以及從舊書裡學得的智慧。

    漢嘉是赫拉巴爾筆下人物中,最接近他本人的一個角色。赫氏曾於1954到1959年間在一家廢紙回收廠工作(十年之後,在史達林政權的統治下,赫氏的兩本著作甫出版即遭查禁,被拆解回收的書籍,正是送到這家廢紙回收廠,而他的太太當時也在這家回收廠工作)。如同漢嘉一般,赫氏在回收廠的四年期間,也撿回了成堆的舊書,甚至最後在布拉格城外成立了一間圖書館。漢嘉從被廢棄的舊書中飽學經綸,與其說這是博覽群籍的赫氏借力發揮,不如說他正是作者內在自我的沛然外現。

    在廢紙回收廠工作了三十五年的漢嘉,戰戰兢兢地珍惜著每一本書籍蘊涵的知識和意義。他深情地「搶救」了三噸多重的書本,堆放到居住的處所幾無立錐之地仍孜孜不息;他在眼見整批珍貴書籍被賤價廉賣到國外時,痛心得要求警察以違反人性的罪名拘捕自己;即使工作中將成堆紙張壓縮打包準備回收時,他還不忘溫柔地在一捆捆廢紙上,覆蓋以藝術大師的名畫複製品或思想巨擘的篇章,為舊書送上最後的榮耀。

    漢嘉的孤獨之所以「過於喧囂」,一方面顯示他內在的孤獨空間中,思維彼此交談碰撞的力量如此繁複響亮,猶如一場不停止的喧囂。而另一方面,漢嘉的生活又不斷受到無情不仁的外在秩序和制度干擾,在他的孤獨中製造了無可避免的喧鬧。

    赫拉巴爾的幽默文筆,讓漢嘉的引經據典不致顯得僵硬沈重,老打包工的喃喃獨語和回憶片段,隨時如秋風中的孤葉般飄然而至,看似乾枯卻充滿詩意。而所有的故事集結起來,不過都見證了生命的反諷與無奈。

    舊書報象徵著逐漸凋萎的「舊時代」,舊書不停被報廢回收,甚至新型壓縮機取代舊的打包機器,都暗喻著世代遞移及科技更替導致的文明變遷、價值扭轉,其中更帶有遺棄與背叛的意味。

    書中一位屢次出現都與「糞便」有所牽連的人物,從來未有一絲高遠理想,腦中空無一物,最後卻被世人賦予純白的天使形象,一雙翅膀在月光下熠熠生輝。「一生中除卻為了催眠從未讀完一本正經書的人,如今在生命的旅程將要結束時贏得了聖潔」。而畢生對書籍與知識懷抱崇高敬意的漢嘉呢?「我不斷地讀書,從書本中尋找預兆,可是書本卻聯合起來與我作對,我一次也沒有得到上天的啟示。」漢嘉唯一能印證的啟示,是赫氏在書中不斷借用的《道德經》概念:天地不仁、聖人不仁。

    和孤獨地守在潮濕陰暗地下室的漢嘉比起來,「在上面」的主任、穿著筆挺制服的年輕工人,以及龐大嶄新的新機器,雖然有著明朗的陽光照耀,有快速的工作效率,但對生命、知識和美感卻是麻木無覺的。當整個世界踏著所謂進步美好的步伐前進時,人群對周遭存在的細微感動卻越是麻木不仁。

    另一方面,吸取了人類文明精華,心靈厚實偉岸的漢嘉,卻只被當成垃圾廢物般對待,和下水道的老鼠、追逐屍血的綠頭蒼蠅一般擠在幽暗地底,安靜地面對最終的命運。「天地不仁」的結果,是沒有任何憐憫同情的死亡。

    赫拉巴爾的小人物或生或死,在時代流轉下不過如煙霧升起淡去,沒有任何聲音、不留一點痕跡。但這些平凡的死亡,卻有令人悚然心驚的力量。那力量究竟如何震撼?無法一語道盡,必得你親自去閱讀才能體會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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