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 柳暗花明的書法創作路 | 哦!不時在叫我耶!
| 從大自然揮灑 】
豬圈成忘齋
初看陳世憲,穿著一襲手染衫,搭配西裝褲和涼鞋,樸實的造型猶如鄰家可親的歐吉桑,當他談起書法創作生涯,言語間充滿哲理與見解,眼神中透出勃勃英氣,書法家身影隱隱浮現,一如他的作品,樸拙中又英氣逼人。
陳世憲出身農家,嘉義高中肄業後,以同等學歷考上東海中文系。然而大度山秋老虎般的天氣,每每使陳世憲頭痛難耐,可是一但手握毛筆書寫,便通體舒暢,頭痛感也消失了。於是,每天最愉快的事就是練習寫書法。把歐陽詢九成宮醴泉銘寫過之後,又寫其他唐楷魏碑,後習篆書,繼而草書、隸書、行書。大學四年盡情悠遊其中,並打定主意,從此與書法為伍,過自己想過的生活。
畢業後的陳世憲,並未投身職場,毅然朝理想前進,回到家中重整父親廢棄不用的豬圈,鎮日創作書法,陳世憲的理想使豬圈「鹹魚翻身」,從此書香、墨香螢繞一室,也因此得了「豬圈書法家」的封號。陳世憲將豬圈工作室取名「忘齋」,「忘齋」語出莊子,意為「不快樂事應善加解決,然後忘記;快樂事好好享受,然後也忘記」,頗有佛家所說「心無罣礙」之意。
在知名度尚未打開前,陳世憲無疑十分有勇氣,「膽敢」無視社會對成年男子必須「治國,平天下」的期待,待在遠離城市喧囂的白河,一心投入書法創作。朋友最常問起:「世憲,你怎麼過生活?」他總是笑笑的回答,因為沒錢租房子所以住豬圈,媽媽做飯就去吃,衣服髒了就去洗,日子就是這麼簡單過。這份澹泊,正應證「忘齋」的無牽無掛。
獨樹一格教學法
寫作之餘,陳世憲也教授書法課,如同自創風格的寫作法,他的授課方式也很不一樣。印象中的書法課,台上老師一身馬褂藍袍,台下學生眼觀鼻,鼻觀心,秉氣凝神握筆端坐,筆下的側、勒、努、捺自有一定章法,不得亂了套。據說這樣的書法課可以培養耐心和專注,但陳世憲認為,在耐心養成之前,學生恐怕早被嚴肅、沉悶的氣氛嚇跑。因此陳世憲總帶著學生郊遊、洗溫泉、看電影,再在課堂上將遊玩中所得到的感動和想法,融入書法,例如:用毛筆寫電影標題、寫公園內常見標語「禁止遛狗」;吃冰時,不忘觀察融化冰水扭動的姿態,再將之納入筆法。
陳世憲認為,唯有貼近生活,書法才能跟上時代,不被時間洪流遺忘。當書法跳離文字符號,重在字義的表達,書法境界才會寬廣。因此陳世憲作品意境總是遼闊:有人生哲理、有自然萬物、有生活所感,然而書法只是一管筆、一硯墨、一張紙、二行字,看似呆板無趣,何以陳世憲始終能以同樣的材料,將心緒各異千樣情,表現地分毫不差?這是因為陳世憲在下筆寫作前,會先思考寫作的意境適合用哪種字體表現,甚至超越字體的界線,以草書的架構寫行書,或以行書的筆法寫隸書,從墨色深淺、墨汁新舊、字形筆法、紙張大小做各種變化,在層層疊疊的組合下,書法從此有了千變幻化之感。
柳暗花明又一村
陳世憲舉例家中有次發生小火災,當他看到黃色牆壁、藍色天花板、白色磁磚,各式色彩繽紛的物品,歷經火燒後,盡成黑色,因此體悟到黑色是所有顏色的終點。原本堅持寫作一定要自己研墨,然而這次陳世憲以新鮮墨汁寫一幅「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」,怎麼看都不對勁,新鮮的墨太活潑了,不適合死寂感,這讓陳世憲彷如得到神諭般,了悟用墨應當也需配合意境情感的差異,死寂的墨汁成品,有時更適合表現頹壞、呆滯之感。
陳世憲將生活所感入畫,看似瀟灑不拘、難辯其形的書法中,背後都有一段動人的故事或創作背景,陳世憲將思緒沈澱,繼而化為文字,將歷年完成七十餘幅作品的創作始末,完整收錄《非草草了事》。閱讀全書,重新賞畫,原本以為扭曲、交錯難解的筆墨,霍然開朗,字字清楚,意境躍然紙上,頗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。陳世憲回首過往,七年歲月亦是柳暗花明又一村,從被拒絕在文化中心外,到漸放異彩、受邀展出,陳世憲所堅持的書法創作路已出現曙光。未來,陳世憲將更加堅定地在「忘齋工作室」寫己所想,書己所感,秉持著「非草草了事」的態度,揮灑每一幅令人激賞的作品。
(文/楊玟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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